“后来传到网上还火了一把，在年度十大沙雕新闻里名列前茅。”

* * *

兴欣超市的老板娘陈果进货回来，还以为对面的嘉世银行在拍电影。

一溜儿警车亮着灯，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上，两头都拉上了警戒线，还能看到几台摄像机。幸亏她的超市后门出去左转右转再左转能连到隔壁街，她这会儿才能站在二楼窗户边，捧着刚才弄堂口买的烤红薯，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有人推门进来，陈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小唐，吃红薯吗？我刚买的，就在桌上。”她招呼着店里的收银员，“趁热吃哦。”

大名叫唐柔的漂亮姑娘找了个空碗，把红薯掰开放进去，端着碗往沙发上一坐，拿了把小勺开始挖着吃。

“对面在拍什么电影啊？你看到明星了吗？”陈果努力朝外张望，“这会儿啥都看不清。”

“电影？”唐柔疑惑地停下嘴，“果果，那都是真警察。”

“哎？”陈果惊讶地回过头，“对面出啥事儿了？”

“应该是有人抢银行吧。”唐柔淡定地挖了一大勺红薯，吹了吹热气放进嘴里。

“哇！有人抢银行你居然还能这么淡定？”陈果红薯都顾不上啃了，“你看到劫匪了吗？警察冲进去了吗？”

“没有。”唐柔面无表情地继续挖红薯，“劫匪手里有人质，你回来以前警察用高音喇叭喊了好久，这会儿总算安静了。”

“哦？为啥不喊了？”

“喊的那个人太罗嗦，其他警察扛不住了。”唐柔顿了顿，“周围邻居也不行了，隔壁鸡公煲的郭大爷说再听下去冠心病要发作了。”

“噗……”陈果不禁笑喷，“居然有这么烦人的警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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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8岁高龄的张老太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用西瓜刀架住脖子。只是这场面跟电影里的警匪片相比，不知怎么就透着点滑稽。

在她印象里，抢银行的人都是蒙着面，手里拿着机关枪，冲进来就是一顿突突突地扫射，结局总会有身手敏捷又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主角登场，三下五除二地把歹徒制服在地。

可眼下这人抢银行用的是西瓜刀。

张老太年轻的时候挺朋克，颜值身材都不错，是厂里数得着的一朵金花。闲着没事的时候，当年的张姑娘也幻想过自己能头顶青天，赶上个邦女郎啊、谋女郎的奇遇——所以她对这西瓜刀劫匪有点失望。

她今天是来领退休工资的。本来张老太不用特地来银行取钱，但她的银行卡前几天莫名其妙消磁了，所以才专程过来换卡，谁曾想钱还没取出来就赶上了这场打劫。

原先大堂里全都是人，不过这劫匪亮出西瓜刀以后，当场就逃了个七七八八。张老太领的号快排到了，坐得比较靠前，这才没能第一时间冲出去。原本也有几个人想跟劫匪搏斗一下，但眼看着张老太被劫匪抓住也就果断放弃，把英雄救美的光荣留给警察了。

今天这劫匪单人行动没有同伙，论胆子是真不小。他个头不高，年龄顶多20岁，挺瘦弱的一个小青年。张老太看在眼里，觉得他跟自己的小孙子也差不多。好路不走偏走歪路，可惜啊……张老太在心里感慨。

正出着神呢，那个劫匪突然慌里慌张地大喊一声：“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张老太这才发现，空荡荡的大堂里除了她和劫匪，竟然还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他们俩的斜后方。这人大约27、8岁左右，眉清目秀的小伙，皮肤特别白，脸上挂着副懒洋洋的笑容，看着让人有点儿犯困。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灰不溜丢的，明显大了一号。这人的站姿也不大周正，像稍息又不像稍息的，微微驮着背，正搓着手掌跟劫匪打招呼：“那个……让老太太走吧。”

“你是警察？”劫匪握着西瓜刀的手收紧了，“我要500万现金，全部要旧钞，否则就撕票了！”他用力揪住张老太的衣领，把香港警匪片里的架势学了个十足十。

“呃，我不是警察。”那懒洋洋的小伙连忙摆手，“我只是个普通的路人甲。”

“那你要干嘛？”劫匪愣了愣，又立刻换上恶狠狠的语气，“给我老实蹲下！”

那小伙也不慌，笃悠悠地换了一边腿站稍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是为你考虑，你放了老太太，我来给你当人质。”

劫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那小伙继续往下说：“你看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又在你手里被这么抓着，要是受刺激太大，心脏病犯了，一不留神可就过去了。”

“你说谁过去了！”张老太气得不轻，“小伙子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哎哎，我错了奶奶……”那小伙忙点头哈腰赔不是，“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万一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警察可就没顾虑了，直接冲进来你这不是白忙一场？不如把人质换成我。我年轻身体好，不怕受刺激，保证比老太太更适合当人质。”

这劫匪恐怕也是第一次出手，没什么打劫经验，被这三言两语一忽悠，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等主动当人质的小伙把脖子送到西瓜刀下面，就放开了张老太，让她出去。

张老太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能脱险，她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小伙子，相逢即是有缘，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伙一怔，随即笑得比之前精神了几分：“奶奶您真有意思。那个，我叫叶修。”

“怎么写呀？”

“树叶的叶，修行的修。”

“哦，叶修。”张老太记住了，“小叶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多谢你了啊。”

“别客气奶奶，您出去的时候记得双手都举高啊，这样警察能看清……您肩周还利索吧？”

在广场舞界叱咤风云的张老太恨不得当场来一段嘻哈扇子舞迪斯科以示自己身轻如燕，但考虑到小叶脖子上正有一把西瓜刀顶着，还是别玩得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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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叶修的提醒，张老太模仿电影里看过的投降姿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此时天已经黑了，警车上一排明晃晃的大灯，照得张老太睁不开眼。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喧闹声来自沿街居民楼上围观的广大群众，还有人连望远镜都拿出来了。

看见张老太出来，两位警员迅速上前将她护住，扶着张老太的胳膊把人送到救护车旁让医护人员先检查一下。

“我没事！”张老太浑身上下一点问题都没有，“多亏小叶把我换出来了，真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啊！”

“小叶？”张老太身后突然出现一门低音炮，“男的女的？”

张老太转过身，险些叫了出来。哎哟喂，这位警官的表情要不要这么吓人，怎么看着比里头那位还像劫匪啊！张老太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刚才她和劫匪周旋都能临阵不乱，这会儿倒真真切切有点膝盖发软了，加上毕竟上了年纪，张老太的脸色有点难看。

此时，另一位长相温文尔雅的警官走了过来。他朝那位凶巴巴的警官点了点头，轻轻地叫了声“韩队”，接着就弯下腰，用非常温柔的语气问张老太：“婆婆您好，我叫喻文州，您可以叫我小喻。请问，这个把您换出来的小叶大概长什么样啊？”

这位喻警官一开口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张老太马上就镇定下来。“呃，怎么说呢……”张老太仔细想了想，“小伙子白白净净，但是看起来有点懒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他嘴皮子真是挺利索的，几句话那个劫匪就同意让他替我当人质了。对了，出来之前我还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

“叶修。”那位表面上气场赛劫匪，实际上是刑侦大队队长的韩文清警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哎？你怎么知道！”张老太十分惊讶，“那小伙子就叫叶修，树叶的叶，修行的修。”

“果然啊……”喻文州警官嘀咕了一句，忍不住瞥一眼身旁的韩文清，后者则默默叹了口气，回头叫了个人，“少天，这边你来负责。把老太太送到局里做下笔录，再通知她的家人过来。”

“韩队喻副队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一定顺利把老婆婆送回局里尽快做完笔录再联系家属过来最后把人安全送回家！”这么长的句子，这位小警官说起来竟然都不带换气，张老太不禁刮目相看。这位肺活量惊人的警官大名黄少天，是个十分醒目的小帅哥，光看脸属于很招老人家喜欢的类型，所以韩文清才派他负责。

黄少天刚才用高音喇叭喊了半天话，结果因为太罗嗦，附近居民提了抗议，这会儿正憋着满腔精力无处发泄。接到韩文清的指示马上就护送张老太往警局赶，临走之前喻文州凑到他耳边提醒：“婆婆应该还没吃饭，隔壁的社区食堂这会儿还开着，那里的饭比较软，你记得买给婆婆吃。”

“还是喻队想得周到我怎么就没想到你放心我保证让婆婆吃饱吃好……”黄少天话没说完，喻文州就打断了他。“赶紧走吧，韩队看着你呢。”

黄少天转身去扶张老太上车，关上车门又忍不住摇下车窗，郑重其事道：“一定要把老叶救出来啊。”

喻文州倒笑起来：“我现在比较担心那个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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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正在银行的大堂里心不在焉地做人质，距离他把张老太替换下来，此时也就过去了半小时。

如果你刷刷微博微信，半小时眨眼就能过去。但如果你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外面还包围着一堆警察，这半小时的煎熬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之前一阵狂轰滥炸的高音喇叭喊话反倒容易忍耐，眼下外面的警察却没什么动作，这种诡异的宁静显然预示着后面会有一场暴风雨，更叫人不安。

虽然被叶修忽悠了一通，这劫匪其实不算太傻。他没有大大咧咧呆在大厅中央，而是找了个墙角，还借着一盆长势喜人的发财树作掩护。

“呵欠——”做人质实在是百无聊赖，叶修盘腿坐在地上和劫匪闲扯，“我说，反正也没事可干，聊聊呗？”说着又伸了个懒腰。

“喂！你别乱动！”叶修伸懒腰的时候喉管将将擦着刀刃而过，倒把劫匪吓了一跳。

“其实你是个好人。”叶修笑了笑，“刚才你收手了吧？我感觉到了。我叫叶修，前面介绍过了，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劫匪显然没料到叶修真要跟他拉家常，犹豫了半天吐出一个姓，“我姓莫。”

“哦，小莫同志，幸会幸会，有机会一起喝个茶吃顿饭啊。”叶修竟然还抬起手抱了个拳。本来凶神恶煞的劫匪小莫突然就成了同志小莫，甚至还要约饭，把人家整得哭笑不得。

“我看你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为什么要跑来抢银行呢？不说现在银行里安保措施一层又一层，你知道现在银行里根本不放多少现金吗？都网上转账了，你就是进去抢到了也没多少钱啊。”

“……”小莫同志再次觉得叶修讲话很有道理，但他又想起一件事，“所以我才要他们直接给现金啊！”

“他们是谁？”

“警察啊！”小莫同志有点焦躁。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警方根本没有派人发出任何谈判的信号。

“小莫同志，虽然眼下我们国家的经济水平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马上就要实现全面脱贫致富奔小康发大财，但是你找警察要钱……”叶修顿了顿，“就算能拿到钱，只怕你没花出去就被抓了。”

“……”小莫同志在愤怒中陷入沉默，他想组织点反驳的话，叶修却已经继续讲他的道理。

“假设你能拿到钱，还成功地跑路，那你就变成逃犯了。做逃犯最大的压力是什么？是张学友的演唱会。”

“……”小莫同志的后脑勺挂上了一排黑线。

“别误会，张学友没有抓逃犯的特异功能，是因为人脸识别那个啥天眼监控，分分钟就把你对上号了。”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小莫同志警觉起来，“你到底是谁？”

“新闻里早就介绍过了嘛。”叶修不以为然，说话间又从内侧袋里摸出两张门票，“这是我刚入手的，张学友从今天晚上开始，要在咱们这儿连开三场演唱会……我怕你走不出两条街就得落网。”

“……”小莫同志一把从叶修手里夺走门票，“还是内场前排。”接着又仔细看了一眼，“明天晚上的。”他又把门票还给了叶修。

“希望赶得上咯。”叶修嘿嘿一笑，接过门票塞回去，“我还是第一次听演唱会。”

小莫同志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地说道：“我也没听过。”

叶修一愣：“那要不送你一张？反正我有两张。”

“你不是约了人？”小莫同志被叶修的大方感动，但基本情商还是有的，“明天是2月14号。”

“呃……”叶修摸了摸鼻子，“本来是约了人，现在看来他得加班了。”

“你女朋友挺忙的。”小莫同志评价道。

“……”叶修没有接茬，转而提起了另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饿了，你呢？”

从小莫同志的肚子里适时发出的咕噜声主动作了回答。

“要不叫个外卖？”叶修提议道，“你来点，我没手机。”

这年头敢没有手机的都是狠角色。

“不点。”小莫同志虽然很饿，但也觉得这种时候叫外卖十分无厘头。

“那让我抽根烟？”叶修继续提要求，“好歹过过瘾，万一你一会儿把我撕票了，我也算抽过最后一根不留遗憾了。”

“……”小莫同志开始觉得他不应该把张老太换出去。

“就抽一根哈。”叶修摸出了烟盒，“你要吗？”

“……要。”小莫同志觉得急需猛吸一口，否则他的脑子会更加糊涂。

叶修熟练地抖出两根烟，一根塞自己嘴里，另一根举到小莫同志面前，年少无知的小莫同志便伸长脖子去叼烟。

“来，我给你点上。”叶修又摸出一只打火机，给自己和小莫同志都把烟点上，“咱们也是一起抽烟的交情了。”

“嗯。”小莫同志吐出一口白烟。

“说真的，你为什么会想到抢银行啊？当小偷不行吗？”

小莫同志被叶修的脑回路惊到，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网贷还不上了。”

“欠了多少啊？”叶修吸了一口烟。

“2万。”

“才2万你就拿命去拼啊。”叶修弹了弹烟灰，“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

“你跟家里人说说，这次帮你先还上，你打工把钱挣了不就行了。”

“……”比起求家人宁可抢银行的叛逆的小莫同志无言以对。

“我看你还是自首吧，网贷的事也告诉家里。”叶修叹了口气，“家人总归是家人，他们会帮你的。”

“……”小莫同志愣了愣神，手上下意识地一松劲儿，叶修就趁这瞬间用一招快得几乎看不清的手上动作将小莫同志的西瓜刀抢走了。

“我说真的，自首吧。”叶修将那把刀扔出去老远，好声好气地再次劝说，“现在争取宽大处理还来得及。”

“好。”小莫同志连作案武器都没了，毫无经验的菜鸟劫匪瞬间无路可走，“到底怎么回事啦？”他已经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

“行，你手机借我一下。”小莫同志还真就乖乖听话。他从口袋里翻出一部爱疯11代，划开锁屏以后递给叶修，后者接过去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喂？文州啊，是我。”叶修淡定地讲着电话，“你在外面吧？小莫同志想自首……小莫同志就是来抢银行的这位兄弟。我劝了他两句就想通了，人挺好的，我们都交上朋友了。他真心想自首，又怕直接走出去你们会一枪爆了他的头，所以现在不敢动……”

话说到这里叶修突然脸色一变。

“呃，老韩啊……文州什么时候把电话给你了？”叶修嘴角一抽，“总之，小莫同志确实是想自首来着。”

小莫同志只能目瞪口呆地听着叶修自说自话。

等警察进入银行大堂时，叶修和小莫同志都好好地坐在长椅上，西瓜刀放在一边。韩文清警官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小莫同志，没说什么，喻文州警官已经迅速指挥同事给小莫同志戴上手铐。

叶修打了个呵欠也站了起来，想跟着走出去，却被韩文清挡在身前。

“你又多管闲事。”韩文清压低了嗓音，“他是不是自首，监控看得见。”

“小莫真没做什么。”叶修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估计他没成年，所以聊了两句，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韩文清皱了皱眉头：“先回去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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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看人的确准。小莫同志——他的大名姓莫名凡，今年虚岁算十七。他念完初中就从老家出来打工，为了买爱疯去借网贷，利滚利的就还不上了。因为不敢被家里人知道，被催款的威胁了几次，莫凡脑子一热就抓着把西瓜刀跑进银行，做下这么一场闹剧——这出啼笑皆非的抢劫案后来传到网上还火了一把，在年度十大沙雕新闻里名列前茅。

叶修回警局倒是引起了一阵轰动。听到传说中的“刑警教科书”、前任刑侦大队队长叶修现身，正在当班的小警员们纷纷跑出来拜见大神。

“老叶！”黄少天警官已经做完笔录，兴高采烈地来见损友，“我就知道那家伙在你手里根本撑不过10分钟就你忽悠人的套路他肯定被你绕得找不着北了我说的没错吧喻队说你打电话给他依我看这小子是被你烦死了所以宁可自首吧我猜对了……”

黄少天罗嗦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韩文清就站在叶修身后。

“先做笔录，一会儿再说。”叶修挥了挥手，跟着面无表情的韩文清去他的办公室。这份笔录的待遇甚高，竟要韩队长亲自来记录。

其实那天晚上叶修很快就完成了笔录，这套流程他实在太熟了。但他仍然在韩文清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韩队长还脸色铁青地出来拿走两份外卖。一份是黄焖鸡米饭，一份是牛肉炒米粉，还配了一碗莲藕排骨汤。

吃饱喝足的叶修跟局里各位曾经的同事打了招呼，搭着同样下班的黄少天警官的车回家去了。

“今天真巧啊，你居然在嘉世银行。”黄少天在路上自然也要不停地聊天，“去办业务？啊不过说起来离你家确实不远。”

“有两张卡要销户，必须本人办理。”叶修摇下一半车窗，乱糟糟的刘海一下子就被风吹乱，“老韩知道我去。”

“难怪张婆婆一说小叶救了她，韩队马上就知道是你了。”黄少天无聊地多问一句，“那你办好了吗？”

“没呢，刚取了个号坐下，小莫同志就亮刀了。”叶修叹了口气，“还得再去一趟。”

黄少天把叶修送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叶修在便利店里买了包烟，晃晃悠悠地上了楼，脱外套的时候才发现羽绒服的前襟上破了个洞，仔细一看居然是被烟烫的。刚才小莫同志手忙脚乱把烟头戳到了叶修的衣服上，因为面料太厚实，叶修根本没注意。

问题在于，这件衣服是韩文清的。

叶修想起社区里有个爱心服务站，里面似乎有裁缝师傅坐镇帮大家修补衣服，决定明天送过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补好。

手脚麻利地洗完澡，叶修就钻进被窝很快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叶修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被人从身后搂住，也没睁眼，只是很自然地抓住那人的手掌。

身后的人亲吻了他的后脑勺。

“几点了？”叶修问，眼睛仍然闭着。

“四点多。”韩文清将叶修搂得更紧一些，“睡吧。”

叶修翻了个身，在黑暗中摸索韩文清的脸，准确地找到他的嘴唇，亲了一下，又翻回去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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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饭是叶修去买的肉包、豆浆和刚出锅的芝麻馅儿麻球。

等他回来，韩文清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碟刚煎好的荷包蛋。

虽然凌晨四点才睡，但韩文清不是个睡懒觉的人，到点必然起床。

“哟，这么丰盛，还亲自下厨！”叶修将溏心荷包蛋叼在嘴里，“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我休息。”韩文清坐下来先喝一口豆浆，又拿了只肉包。

“小莫同志的案子你不管啦？”

“交给文州负责了。”韩文清见叶修的筷子伸向第二只荷包蛋，顺手将桌上的番茄沙司递给他。

“说起来，今天我也休息。”叶修接过去往蛋黄的位置上倒了一些，一口就咬下半只，好吃得嗷了一嗓子。

韩文清盯着叶修的吃相看了一会儿：“你休息好多天了。”

“寒假没剩几天了，唉……”前任刑侦队长，现任警官学院教师的叶修老师低头喝豆浆。

吃完早饭韩文清洗碗，叶修倚在厨房门口告诉他：“我下楼一趟，你的外套我穿走了。”

韩文清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你不是天天穿着么？”

“我要你现在穿的那件。”叶修挠挠头，“我穿的那件昨天被小莫同志用烟头烫了个洞，送去给小区里的裁缝师傅看看能不能补。”

“莫凡拿烟头烫你？”韩文清眉头一皱，显然不太高兴。

“慌里慌张无心碰到的吧，我也是回来才发现。”

“哦。”韩文清不再发表意见，转过身继续洗碗，“别补了，给你买件新的。”

“那多可惜，这件可暖和。”说话间叶修已经披上了韩文清平时穿的黑色外套，“我去去就回来。”

他这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韩文清想这是补衣服还是做衣服呢，另外找了件外套穿上也去了社区爱心服务站。到那儿一看，叶修正在和街坊大爷下围棋。

“补好了吗？”韩文清站在他后面问。

“补好了。”叶修将那件灰色羽绒服抱在身前，出手果断地提掉了对面大爷的一颗黑子。

这盘棋，叶修让了大爷九子。

“小韩啊。”大爷抬头打了声招呼，韩文清也礼貌地回应。

因为叶修让子很多又手下留情，这盘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韩文清围观了几分钟就伸手取走了叶修怀里的衣服，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去买菜，午饭记得回来。”

“菜别买多了，晚上出去吃。”叶修回头笑了笑，“内袋里有好东西给你，回去看。”

韩文清回家摸了摸内侧口袋，里面是两张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

“和你最爱的TA一起来听张学友唱情歌”——门票上印着这样的广告词。从没听过演唱会的韩文清警官表情奇妙，片刻之后他放下门票抓起钱包去买菜。

中午时分叶修回家吃饭，发现韩文清给他做了油闷大虾、香酥鸭、酸汤肥牛、醋椒鱼、芙蓉鸡片和木樨肉，撑得他险些出不了门。

下午，韩文清破天荒和叶修逛了商场，花10分钟买下两件同款外套。

晚上他们坐在内场前排听张学友唱《一路上有你》和《每天爱你多一些》。

回家的时候，韩文清接到汇报，演唱会附近抓获2名在逃人员。


—完—